從今年3月28日國務院常務會議確定十二項主要任務，到4月25日浙江省已通過方案實施細則，具有全國導航性質的溫州金改近一個月以來備受關注。就該項改革的一系列問題，《每日經濟新聞》（以下簡稱NBD）記者近日對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教授、北京大學金融與證券研究中心主任曹鳳岐進行了專訪。曹鳳岐認為，作為一次重要試水之舉，溫州金改對中國金融改革和民間金融發展具有重要意義。

　　不提利率市場化也是進步

　　NBD：請問您對溫州金改方案有何評價？在十二項主要任務中，您認為哪幾項的分量最重？

　　曹鳳岐：此方案最大的突破就是從政策上承認了民間金融的合法性。我認為最重要的是第一條和第二條，規范發展民間融資和加快發展新型金融組織。過去，民間金融受到太多的打擊，但這并沒有阻止其發展，而是導致了地下化。

　　近年來，由于缺乏正規的融資渠道，地下錢莊、非法集資等現象相繼出現。中小微企業有時不得不求助于年利率30%至300%的高利貸，資金鏈一旦斷裂，就可能出現一系列的社會問題。現在政府將民間金融合法化、陽光化、規范化，應該是一個非常大的政策進步。

　　NBD：利率市場化試點在方案中沒有被提及，您認為是出于什么原因？

　　曹鳳岐：我認為沒有列進去比列進去更好，因為這并不意味利率沒有市場化。我們現在所謂的“利率市場化”中，若民間借貸利率高于銀行貸款基準利率的4倍，將被定性為高利貸。此次未對民間資金的利率進行限制，也是一種進步。在目前資金短缺、資金成本高、風險又大的情況下，民間借貸很難不成為“高利貸”。

　　怎樣才能真正消除高利貸？只有在利率真正市場化的情況下才能實現。當所有的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都放開，資金供求達到平衡時，利率才有可能下降。在銀行支持中小微企業力度不夠并且存在一定程度壟斷的情況下，要想讓民間金融實現“低利”是不可能的。所以我覺得這一點在方案中并非缺失，而是沒有對民間借貸的利率進行限制，民間金融機構可以自由制定利率。

　　小貸公司不一定非要轉制

　　NBD：您怎么看待金融改革涉及的風險？

　　曹鳳岐：金融風險可以通過監管來控制。比如現在深圳，無論個人貸款還是機構貸款，都在中介進行登記，由中介聯系雙方供求，相當于委托貸款和委托存款，這樣就可以防范放貸的風險，并且能夠將其納入監管的范疇內。

　　還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存在于小貸公司變身為村鎮銀行。這樣成立的村鎮銀行在管理、人員素質等方面都很難保證，它可以向公眾吸收存款、發放貸款，但是出于風險考慮，很少有公眾愿意把錢存到村鎮銀行。村鎮銀行應當有大的銀行或者金融機構參與甚至控股，銀行派其內部的管理人員參與村鎮銀行管理，這樣村鎮銀行才能有資金來源和信譽度。

　　我個人認為，小貸公司就是小貸公司，沒必要轉變。它是對特定人群的小規模貸款，其自身的資本也是小規模的，而且大量的小微企業需要這樣的小貸公司，而不是村鎮銀行，小貸公司不能只想著越做越大。

　　NBD：溫州金改的十二項主要任務中，第七項提出：“依法合規開展非上市公司股份轉讓及技術、文化等產權交易。”您覺得溫州民營股權場外交易市場將面臨哪些挑戰？

　　曹鳳岐：產權交易、產權證券化應當受到鼓勵，這對企業的并購、重組是有好處的。現在的挑戰在于如何規范化，如今很多人都盯著所謂的“新三板”，實際上新三板不是發行市場，而是直接交易市場，所以說它不具備發行功能，有發行功能的是場外交易市場，現在也都在做、都在考慮。

　　NBD：溫州金改的第八項任務中，明確了推動溫州地區小微企業債券發行的規定。這是否會對小微企業融資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？

　　曹鳳岐：如果小微企業債券發行的門檻定得太高，很多企業則達不到要求；如果門檻太低，風險又很大，我覺得這件事情需要慎重。垃圾債券基本上和股票的風險差不多，其他債券都是固定收益，需要還本付息的，而這種債券是高收益、高風險的，在中國目前的環境下，缺乏很好的評級機構，發行中小企業債券，只有不怕風險的人才敢買。中國的正規債券市場還沒有發展好，就要開始發行非正規債券，我對這個問題持謹慎態度。